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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国幽影(2/2)

晚清风云作者:晚清风云 2017-01-25 23:39
左宗棠和李鸿章的矛盾以及塞防与海防之争的背景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直奔主题,句句与李鸿章的海防论暗合,郭嵩焘一听不由沉吟起来。

    这边刘锡鸿明知威妥玛起心不良,但他对新疆的形势尤其是目前的军事对峙情形,知识仅限于英国人的报纸报道,所以也无法反驳他。威妥玛见状又侃侃言道:

    “这还仅是就眼前的军事势力作比较,若从长远的地方看,那就问题更多,更是难上加难,甚至无法预测。”

    郭嵩焘冷笑着说:“威大人不要危言耸听。”

    威妥玛正色道:“一点也不。说到新疆的历史,列位比我更清楚,居住在那里的多是穆斯林,他们与葱岭以西的中亚各国同种同文同宗教,新疆发生的几次叛乱都与境外的支持有关。比如说道光年间的张格尔之乱,他就受浩罕国的支持,眼下俄罗斯势力已遍布葱岭以西中亚各汗国,他们早盯上了新疆地方。十年前即赖在伊犁不走,如今更望着南疆垂涎欲滴;张格尔叛乱时,俄罗斯即曾插手其间,眼下更难保不在幕后操纵了。这以前的新疆便屡抚屡叛,你们能保以后不会加剧吗?面对这情形,我想套用贵国一句成语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渔翁’,舍俄罗斯又其谁也?”

    威妥玛一席话说得头头是道,且也确实说中了中亚及新疆眼下的实情,只是俄罗斯固然想作渔翁,英国人未尝不想作螳螂身后的黄雀。

    郭嵩焘和刘锡鸿渐渐从威妥玛的长篇大论中悟出了一些玄机,也是主张海防为当务之急的郭嵩焘不由忧虑重重,刘锡鸿却连连冷笑道:

    “威大人用局外人的口吻议论我们的新疆,真不乏真知灼见。不过,据我所知,贵国似乎比俄罗斯人更看重新疆,不然你们不会承认阿古柏政权,官方文件及报纸也不会称阿古柏为国王且向那里派出公使,更不会把武器源源不断地往那里运。”

    威妥玛似乎早料到刘锡鸿会有此一说,马上说:“不错,刘大人所说全是实情,但那只是为了抗衡俄罗斯。因为那里紧邻印度和阿富汗,我们决不能容忍俄罗斯的势力浸透到新疆,从而威胁大英帝国的利益。”

    兜了半天圈子,说到头还是为了自己。众人看穿了威妥玛的底蕴,不由生气,黎庶昌忙说:

    “新疆是我们国土,怎么容许你们在那里角逐较劲呢?我相信左帅一定会把那里的局面收拾好,到时所有外人恐怕都不能赖在那里不走了。”

    威妥玛笑了笑说:“这个,刚才我已说了,黎大人不要一厢情愿才好。”

    郭嵩焘看出威妥玛是有所希求而来,于是缓缓言道:“威大人说得头头是道,想必不只是为了向我们炫耀关于新疆的知识而来吧?”

    威妥玛哪是为说教而来呢,他是肩负了外相的使命而来的。此时火候已到,他踌躇着正要下说词,不想就在这时,又是凤仪从外面拿来了当日报纸,摆在面上的《泰晤士报》在头版用显著的字体排出一条新闻:

    “中亚哲德沙尔罕国求和使者赛义德·牙库甫己于昨日到达伦敦”

    ——原来在楚军的猛烈攻势下,南疆的阿古柏已感到末日来临,为此他特派出自己的外甥赛义德前往土尔其求援,不想土尔其的统治者哈里发此时正忙于对付塞尔维亚人和俄国人,根本没有力量顾及远在新疆、被他封为“埃米尔”的阿古柏。赛义德无望,只好远走英伦。

    这一来,威妥玛造访使馆的目的便更明显了。刘锡鸿听张德彝当众念完这条消息后,立即质问威妥玛道:

    “威妥玛先生,以前你说你们向南疆遣使是为了保护侨民,那么,今天接纳这个赛义德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伦敦也有浩罕的侨民?”

    这一问确实让威妥玛不好回答,他只好亮出底牌,说:“没错,这个赛义德·牙库甫确已于昨日到达伦敦,但他是为了和平的目的而来——南疆的那个你们深恶痛绝的汗,欲挽我们出面,和你们议和,只要你们停止对南疆的军事行动,他愿永远臣服在你们大皇帝脚下,就像越南和朝鲜一样,奉大清为宗主,不但永为藩篱,且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如果你们愿意化干戈为玉帛,议和的具体细节赛义德愿直接和你们谈。”

    一听威妥玛确认此事,众人惊诧之余,不由议论纷纷,大多持反对意见。刘锡鸿、黎庶昌斥责尤厉,认为英国政府随便接纳一个主权国家的叛匪是不友好的行为;阿古柏只有投降认罪别无出路。

    这中间只有正使没有作声,威妥玛看在眼中,乃抛开刘锡鸿等人转向郭嵩焘问道:

    “郭大人,他们虽说了很多,却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这就是这个阿古柏已在新疆有效地统治了近十年。你们必须通过艰苦的战争才能收复,而且,就算收复了也不一定能长治久安。你们的孙子兵法上不是也说了,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一听这话,郭嵩焘不由心动。从威妥玛进来,听其言观其形,郭嵩焘早猜到了对方来意,之所以迟迟未搭腔,是在思考——威妥玛的分析,确与李鸿章的海防之议暗合,他虽未参预那次辩论,但却认同李鸿章之议。眼下远在伦敦,不知新疆的实况,心想,我军若真能顺利拿下南疆尚可,若战事拖延,将士疲惫,兵连祸结,国家更加不堪;就此止步,消兵戈而弭战祸未尝不是办法。于是他用较为平和的口吻说:

    “威妥玛先生,使者远在伦敦,对南疆的情形不清楚,且未奉朝廷谕旨,无议和之权。再说,伦敦也不是受降之地。不过,本公使愿将贵国政府之意代为转奏朝廷。”

    郭嵩焘此说,远不及众人词意严正,但却也明显地拒绝了威妥玛的要求。威妥玛见此情形,知道一时难以说服正使,只得怏怏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