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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诗神与爱神结伴(2/2)

叶赛宁传作者:叶赛宁传 2017-02-13 11:55
心,更不应该同她们分离。他知道,在伟大转折时期的新时代的航船上,自己不应该躲进“底层船舱”(即莫斯科小酒馆)里浪费金钱和光阴(《致一位女子的信》,1924)。作为一个感情细腻的抒情诗人,他的头脑太清醒了。当他意识到自己是怎样在戕害自己的和加丽雅的纯洁感情时,他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似乎只有用今世的“永别”才能洗刷自己的羞愧和耻辱,以便以纯洁的面目去迎接来世的“聚首”。

    我的朋友,我的朋友,

    我非常非常的痛苦。

    这痛苦从何而来我也不清楚。

    不知是劲风在荒无人烟

    而又凄凉的原野上呼啸,

    还是如九月冷雨淋浇丛林,

    酒精洒遍我的头脑。

    读叶赛宁最后一首长诗《黑影人》①(1925)这开头的诗句,你就会情不自禁地联想起莫扎特的《安魂曲》。是的,这首长诗仿佛是诗人对自己一生的自白,是对自己的一生所做的无情的结论,是诗人的独特的“安魂曲”。诗人把自己内心的“阴影”剖析得淋漓尽致,充分揭示了“黑影人”对他那不屈的心灵的残酷折磨。这是一部富有哲理和深刻社会内容的作品,那“极其可恶的客人”——“黑影人”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仇敌,而且还是一切美好事物的敌人,是腐蚀人们心灵的黑暗势力的化身。诗人是那么暴怒地“殴打”了“黑影人”,是那么勇敢地暴露了“黑影人”的阴暗的灵魂,简直能使每个读者都清楚地看到这场激烈斗争的始末。然而,幻觉消逝了,现实毕竟是现实:

    ①这首长诗于1926年1月首次刊登在《新世界》杂志上。

    ……月亮死了,

    幽蓝的曙色呈现在窗外。

    啊,你,黑夜!

    黑夜,你为何把一切扭歪?

    我戴着高筒礼帽站着,

    身旁一个人也没有。

    我独自……

    和那被打碎了的镜子……

    1925年末,叶赛宁整个身心都沉浸在《黑影人》一诗的诗思之中,此诗反映了诗人对死神已经逼近的幻觉意识。最后,他不仅没做任何反抗,反而自觉把自己交给了死神。此前,自杀的念头一直萦绕在叶赛宁的心头。这一年的夏天,他曾去过高加索,就连高加索那独一无二的粗犷、优美的景色,也未能抵消死神的诱惑。在返回莫斯科之前,他已怀着沉痛不安的心情预感到与朋友们的永别:

    别了,巴库,我不会再见到你!

    此刻心中是悲哀,此刻心中是惊惧。

    手按着的心此刻更疼也更近,

    我深感到“朋友”这个普通词儿的意义。

    (《别了,巴库……》,1925)

    这样的诗已流露出生命行将熄灭的人的情绪。在去世前的三个月里,叶赛宁始终没有放弃“冬天”这个题材,共写出12首以俄罗斯冬天为题材的诗。但这些诗并非单纯写景,而是反映他的具体的思想情绪和凄凉的内心感受:

    茫茫的雪原,苍白的月亮,

    殓衣盖住了我们这块大地。

    穿孝的白桦哭遍了树林。

    这儿谁死了?谁?莫不是我自己?

    叶赛宁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离开人世的。他为歌唱大自然而生,似乎大自然为失去他而悲。高尔基把叶赛宁之死称为“最令人难过的悲剧之一”。①叶赛宁死于感情的冲突和内心的矛盾,但从他所走过的整个生活道路来看,他的悲剧并非使人感到十分突然。在叶赛宁的一系列诗中都可以看出,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时代的发展面前有过怎样的迷惘:

    ①《高尔基文学书简》下册,人民文学出版社,北京,1965年,第71—72页。

    我面前曾是一片迷雾,

    暴风雨使生活天翻地覆,

    我痛苦不已,

    因为我不知道,

    事变最终把我们引向何处……

    (《致一位女子的信》,1924)

    他也充分意识到自己与时代的距离,但他力图跟上时代的步伐。1924年叶赛宁曾在巴库为基洛夫和伏龙芝朗诵过自己创作的歌颂革命和苏维埃政权的诗歌。列宁的逝世也曾使他极为震动,他通过朋友的帮助弄到一张《真理报》记者证,在列宁灵柩旁伫立了几个钟头……无限悲痛地注视着列宁的遗容。大概就在这种时刻,诗人脑海里翻腾着化悲痛为力量的诗思:

    ……

    拯救我们的人不在了。

    他已长逝,而健在的人,

    他所抛下的人们,

    应当在河水汹涌泛滥之中,

    把国家锻成混凝土去抗洪。

    (《列宁》,1924)

    我是幸福的,

    因为在黑暗的时期,

    我同他一起呼吸,

    一起生活,

    有着共同的思想感情……

    (《大地的船长》,1925)

    然而,叶赛宁对自己能否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却缺乏信心:

    我不知道将来怎样……

    也许,对于新生活我还能派上用场,

    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看到,

    贫穷落后的俄罗斯变得钢铁般坚强。

    (《无题》,1925)

    年轻的人们,祝你们繁花似锦!

    愿你们茁壮成长!

    你们将有另外一种生活,

    你们将把另一种歌儿歌唱。

    (《苏维埃俄罗斯》,1924)

    然而应当说,叶赛宁的思想是颇为复杂的,世界观是矛盾的。他虽然歌颂革命,但投身革命的决心不足,缺乏远大的政治目标和明确的生活目的,甘当“同路人”。他虽然憧憬崇高的精神境界,但在个人生活中常常受情感和热情的驱使而不能自拔。他写过许多优美的爱情诗,但也曾把爱情称为“传染病”和“黑死症”。年仅30岁的叶赛宁最后由于精神抑郁、情绪颓唐,带着感情上的极度矛盾而了结自己的一生。不过,无论思想上和感情上如何矛盾和复杂,他对祖国、对无产阶级革命和革命领袖的感情却始终是忠贞不渝的。早在十月革命前他就显示出自己的才能,创作了一系列优秀诗篇,但真正发挥出诗人的全部才能,赢得广泛声誉只是在十月革命以后。那时他的诗以感情的真挚、构思的新颖、艺术形象的鲜明而受到读者的喜爱,他被公认为第一流诗人。他的诗常常体现出革命胜利后社会发展的重大变化,反映出诗人思想认识和觉悟的提高及矛盾变化的过程,如《致一位女子的信》(1924)、《故乡行》(1924)、《母亲的来信》(1924)等诗。

    叶赛宁曾这样在诗中写到自己政治思想上的矛盾:

    我并不是一个新人!

    这有什么可隐瞒?

    我的一只脚留在过去,

    另一只脚力图赶上钢铁时代的发展,

    我常常滑倒在地。

    (《衰老的俄罗斯》,1924)

    这样的诗句对我们理解叶赛宁创作道路的发展是颇有启发的。感情的真实是抒情诗的艺术生命的基础。叶赛宁的这些诗篇,作为十月革命和苏维埃政权在一些知识分子心灵上的最初的反应,无疑是极其真实的。

    在那大风大浪的年代

    有谁不曾晕过船?

    《致一位女子的信》

    叶赛宁就是这样通过自己独特的真实感受表达了来自旧社会的知识分子在革命初期的思想情绪的。

    叶赛宁虽然受过颓废派的影响,但总的来说,他的诗歌创作的主导倾向是积极的,是肯定生活、歌颂革命的。我们不能单凭他自杀前夕所留下的几行绝命诗而将他全盘否定。还是高尔基说得对:“你不能把谢尔盖·叶赛宁从我们的现实中掩盖或勾销的,他表现着许多万人的呻吟

    和哀号,他是新与旧的不可调和的斗争的鲜明的和戏剧性的标志。”①近三十余年的情况表明,当代俄罗斯人及广大读者都十分喜爱叶赛宁的诗,不少诗人还从他那丰富多彩的诗里汲取过灵感。

    ①《叶赛宁文集》第5卷,第167页,“文艺书籍”出版社,莫斯科,1962年。

    一位罕见的抒情诗人已经长眠于地下,可他那深沉、忧郁的形象却永远留在世人的心中。在莫斯科东郊的公路旁,有一片挺拔的小白桦,从远处望去,其中有一座纪念碑依稀可辨,走近一些则知,那就是叶赛宁雕像,仿佛诗人又依着白桦树干在沉思,仿佛诗人又信步走在泛着白色光点的白桦林中……这位大自然的骄子永远也离不开大自然,他的心中蕴藏着多少抒不尽的情啊!……

    白桦树啊白桦树,人们从你那饱含深情和略带哀愁的眼睛里,时刻都能看到伟大俄罗斯抒情诗人叶赛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