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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苦思冥想

汤川秀树作者:汤川秀树 2017-02-13 11:58
    1. 小小的文学团体

    一中有一个文学团体,办了一本杂志叫《近卫》,因一中正门前的街道叫近卫大街而得名。这本杂志是由高出秀树两个年级的哥哥茂树和桑原武夫等人创办的。秀树的上一个年级,没有人参加这个团体。秀树的班级热心人很多,成为这个团体的主体。秀树参加《近卫》的活动还是同学川崎近太郎的介绍。

    川崎是《近卫》的编辑之一,当时和秀树玩得较好。一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川崎向秀树约稿:

    “小川君,给《近卫》杂志写点儿东西吧。写点儿自己想说的话,散文、小说、童话都可以。”

    “我能写吗?”没有写过文学作品的秀树对自己感到怀疑。

    “你的文学根底很厚,读的书很多。如果你写不出来,我也就写不出来了。既然我能写,你一定能写。”

    “再说吧。”秀树仍然有些迟疑。

    “你的父亲不是也和伟大的小说家尾崎红叶一块儿写过小说、出过《破烂文库》吗?你有这样好的条件,一定能写出好作品来。怎么样? 写一篇吗,写出来给大家一个惊喜嘛。”川崎再三劝说。

    秀树终于动心了。他说:

    “川崎君,那我就试一试吧。因为我既喜欢数学,也喜欢作文。这一阵,我正在看托尔斯泰的作品。”秀树答应下来。

    一旦下定决心,秀树就认真地去做。是的,父亲也写过小说,我也一定能写。想到这些,秀树就产生了写作**,不禁心情激动,心跳不已。

    写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天晚上,面对稿纸,绞尽脑汁,也写不了多少字。当终于写完的时候,秀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高兴得跳起脚来。

    他写的是一篇童话。川崎看过后,佩服地说:

    “不愧是读过很多书,写得真好。下一期就发出来。”

    对于秀树来说,尽管是同仁杂志,毕竟是发表了,因此难免有一些激动。时过境迁,心情不会再起波澜,就是童话的内容也模糊不清了。

    但是,曾经有意识地写过童话,对他来说,就值得纪念。成名后的秀树认为,中学时代所接触的文学的美,数学、物理学的美,都时时萦绕在他的心间。他想,只要有时间,还会拿起笔来,重温写作童话的愉快。

    秀树加入了《近卫》的活动。几十个文学爱好者,定期交来稿件。

    有随笔、有散文、有寓言、有小说、有童话。总之,全是反映中学生生活的作品。也有对老师和学校提意见和建议的。目录上,排列着二三十个名字。但全部都是笔名或化名。学校在森校长的主持下,有自由的学习空气。于是,小作者们听凭年轻人的冲劲,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稿子收齐后,就召开编辑会议。会议开得很民主。少年们豁达地对待每一篇稿子,有点随便地交换一下意见,就把一期稿件编排停当。然后编排目录,制定装帧样式。通过这一番折腾,编辑们都觉得自己有一点儿大编辑家的味道了。

    终归要从童话的虚构世界中走出来,面对家庭、社会和人生。但是,秀树不知道怎么去适应环境。哥哥们的性格开朗,弟弟们性情直爽。家里的五个男孩子中,只有秀树的性格内向。莫非秀树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山谷吗?在这个山谷的谷底,吹过什么样的冷风,流过什么样的水?连秀树的父亲也看不透。

    哥哥芳树曾经说过:“知子莫如父。但是,这句话在父亲与秀树之间用不上。”父亲琢治也说,秀树是个独断性的人。但这个评价还是概括不了秀树的个性。

    秀树回避父亲,和哥哥打架,没有几个知心朋友。但是,仍然有人喜欢他。祖母、外公、外婆偏爱他;母亲和他的心是相通的;最小的滋树最亲近他;两个姐姐对他也不赖。最令秀树喜欢的是小弟滋树。

    滋树每天都盼望秀树放学。每当秀树打开大门说:“我回来了。”

    这时,滋树就欢天喜地地跑出来迎接秀树。秀树会故意藏起来,让弟弟着急一阵后,再给他一个惊喜。

    秀树曾陪二姐妙子去过东京。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到东京去旅行。当时大姐香代子初产,妙子到东京为她料理家务。妙子整天忙个不停,秀树就钻进姐夫的书房里看书,或到大街上散步。从东京回来不久,二姐也出嫁了。家里剩下的全是男孩,一下子显得单调得多,秀树觉得有些大煞风景。

    躺在床上看书是秀树兄弟们的习惯。看得疲劳时,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呈现出若干想像,往事也会在眼前时隐时现。经常出现的往事,是第一次看到瓦斯灯的情形。

    那是小学时候的事。秋天的一个傍晚,大街上刮着风,细雨在渗透着衣衫。光秃秃的睿山已经成了黑色,夜幕已开始降临。

    秀树站在商店的屋檐下默默地看着街道。在他的眼前,下班的人们急匆匆地来来往往。忽然,传来一群孩子的闹嚷声。回头一看,见一高个子男人身边,簇拥着十多个孩子,他们叫嚷着走过来。

    男人拿着一架小梯子,一根长棒棒,肩膀上挂着一个罐子似的东西。

    他走到一根才立起的瓦斯灯柱子前停下了。

    “让我来!”一个女孩说。

    男孩们也想夺过男人手里的棒棒。那男人制止了孩子们,把棒棒尖伸到瓦斯灯处。“呼”地一下,瓦斯灯燃起青色的光亮。因为细雨的原因,在灯的周围,有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明亮的球体。在球体中,细细的雨丝闪着奇异的光。

    “哇!”孩子们发出了赞叹。一群人又以高个男人为中心,朝下一盏灯走去。在夜幕慢慢降临的街上,街灯一盏盏被点亮起来。这一带有象征性的情景,给秀树幼小的心灵带来无尽的幻想。那男子要把灯点到哪里去?点灯的人简直就是一个魔术师。一盏盏地点亮的瓦斯灯的行列,就像展开了某种未知世界。

    不知怎么回事,瓦斯灯展开的幻想,却使秀树在心中产生了厌世的情绪。

    2. 走近老子和庄子

    全家吃完晚饭,父亲琢治才从大学回来。他的情绪变化很快。当他喝着一合或一合五勺酒,独自享受晚饭之乐时,如果心情好的话,就给围坐在周围的孩子们讲有趣的故事。如果有什么烦恼的事,就一言不发喝着闷酒。秀树兄弟们也就格外小心。

    来访的客人很多。琢治对谁都一样,直率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对方如果能洗耳恭听,或对他的意见表示赞同的话,琢治的脸上就会“天气晴朗”。但对方说出相反意见不合琢治之意,他顿时就“晴转多云”。

    “你说什么混账话!”这是琢治发火时常说的话,并且声音极大,在秀树们的房间也能听到。

    父亲的火爆性格对秀树个性的形成有较大的影响。秀树有时有意识地抵制父亲的意图,使自己朝与他相反的方向发展。另外,从幼年起,他就有意背离灌输给他的儒家的思维方式,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思想。

    外公用读而不讲的方法,教给秀树《大学》《论语》《孟子》。这些典籍是中国的正统思想。同时学习的兄弟们,并没有对它们产生怀疑。

    但是,秀树觉得儒教是强加给他的一种思想,他不需要它。产生这些想法,和秀树自小被强制灌输有关,也和他善于思索的个性有密切联系。

    “身体发福,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仅这一点,就令人怀疑。

    于是,秀树漫无目的地寻求着什么。在父亲的书房里,他读到了《中庸》,这本书有一些哲学性。可是不知为什么,父亲不准他读这本书。

    后来,他发现了老子,不久,又钻进了庄子。

    也许是与心灵契合的缘故,老庄让秀树着了迷。他刚刚萌发的少年期的厌世观,由于这些书籍的推波助澜越发加深了。其实,生活中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值得厌世悲观。例如,没有意外发生的特别事件,没有应当悲观的具体问题,也不是恋爱遭到失败。当时,殷实人家的子弟,是忌讳与男孩子交际的。

    说来说去,还是秀树敏感的多思的心灵,容易接受老庄的“无为而无不为”的辩证学说:是秀树自我封闭的内向个性,容易受者庄耽于玄思的倾向的影响;是秀树遭受压抑的偏狭情绪,在老庄的悲观厌世思想中找到了知音。

    秀树成名之后,在工作不顺利时,也常常遭到绝望的厌世观的袭击。

    欧洲的理论物理学家,有好几个都自杀了。秀树觉得,他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杀。

    细想起来,尽管厌世却坚韧地生活,这是一种责任感的作用。这之间,有对人类、对社会、对家人、对年轻研究者的责任感。这种责任感,对人类的空虚,对社会矛盾的憎恶,似乎是另一种存在。那不是“奉献和索取”,而是即使得不到什么,也必须给予的义务。这种无偿的行为,在某种意义上,和老庄的“无”的思想是一脉相连的。

    在以后的科学工作中,秀树的厌世观不仅没有消除,恰恰相反,他还在科学的自然观中,发现了说明厌世观存在的新的因素。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是他的创造性的科学活动给予他前进的动力。正因为如此,他才把全部身心投入物理学的研究之中,去追求超越人类的矛盾和苦恼的自然规律的和谐与宁静。

    在秀树看来,老子和庄子的思想是自然主义,也是宿命论。其中有一些消极的东西,但是,也可以从中发现一种彻底的、合理的思考方式。

    还是在当小学生的时候,秀树就对“彻底”这个词进行过思索。引起他的思考的是校长的训话。

    在京极小学的时候,每天都有朝会。建部校长常常在朝会上训话,讲话的内容是什么不久就忘记了。但有一天校长谈到“彻底”一词,给他留下强烈的印象。校长说,有各种动物过河,其他的动物都是游过去的,只有大象脚踏河底过了河。校长强调说:“这就叫彻底。”

    “彻底”这个词深深地铭刻在秀树的心里。但他又想,如果河水比大象的身子还要深,大象又怎么办呢?这种带有童心特点的问题,长久地困扰着秀树的心。

    中学时代对老子和庄子的热心,使秀树对“彻底”的问题有了更深的理解。像老庄那样,无为,无欲,听任自然,或许就是真正的彻底啦。

    3. 进化论学说

    读到中学四年级的时候,秀树一家已经搬到面对河原町的地方。那是丰岗子爵住过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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