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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婚姻(2/2)

邓肯传作者:邓肯传 2017-02-13 12:25
地抚摸着,然后又端端正正地贴在护照上,一边喃喃自语:

    “不,他是爱我的。”

    4

    1913年2月,改名为列宁格勒的彼得堡市某剧团邀请邓肯前往演出。在尼吉拉耶夫斯基车站,邓肯、秘书什尼切尔、佣人让娜正耐心地等候着待发车次,叶赛宁赶来送行。

    由于火车没准儿什么时候开,让娜在打盹,看书是什尼切尔的习惯,候车室昏暗的灯光他也不管。邓肯则在笔记本上兴致勃勃地划着纵横交错的线条,竭力向叶赛宁说明古希腊剧院中合唱队的作用。她在半圆形歌舞场的中心重重地写上“诗人”两个字,对叶赛宁说:

    “你也去吧,我们在一起演出吧。你一个人充当古希腊合唱队,诗人的节奏和舞蹈将造成一个美好和谐的场景,观众会如痴如狂的。”

    叶赛宁高兴极了,连连点头。

    邓肯顺手在笔记本上画起叶赛宁和自己的肖像来,那是一个快乐、温馨、进取的两人世界——邓肯早已渴望的。

    “画得真好,你还有这一手!”叶赛宁赞道。

    “这是因为心的流露,手是服从心的命令。”

    邓肯一行下榻在列宁格勒的伊杜列斯特大街安格里杰尔旅馆。

    房间冷得像冰窖,叶赛宁一天要摸好几次安装在屋角的暖气管,每一次那上面都是冷冰冰的。他缠着旅馆经理,硬是给换了一间房。走出5号房的时候,叶赛宁回头望了一眼。冥冥之中可能有一种默契,四年后,绝望的叶赛宁又住进了这间房,那是他一生的最后时刻,和此刻生动活泼的叶赛宁迥然两样。

    邓肯想了一个好办法给房间加温,她上街买了一个电炉,整天燃着,效果颇佳。有一天,来了几个美国客人,他们脱下皮大衣,谈得兴起,直到一股异味刺鼻,才发觉某客人崭新的毛皮大衣不小心掉在电炉上,已经烧了一个大窟窿。邓肯风趣地说:

    “比利时那位叫梅特林克的象征主义诗人真是说得对,物质是有灵魂的。你瞧,这个**的电炉,以它的方式向资本主义的美国代表提出了抗议。”

    叶赛宁扭着邓肯的胳膊说:

    “你要是写诗,保准比我强,你真应该是个诗人。”

    邓肯俏皮地回答:

    “看你那活蹦乱跳的样子,你应该是个舞蹈家,我们换了一个位置,这就叫天生一对。”

    邓肯在马林斯基剧院的第一场免费演出,火爆异常,观众主要是来自“阿芙乐尔”号巡洋舰上的水兵和十月革命攻打冬宫的先锋战士。邓肯要秘书什尼切尔在演出前向观众讲述她的办学宗旨、她对欧洲的失望和对苏俄的向往以及她在这儿工作的美好前景。什尼切尔担忧地说:

    “那得花半个多钟头哩。他们是来看你表演的,不是来听我啰嗦的。”

    “这不是啰嗦。他们有权力知道更多的情况。我在沙皇统治的年代曾多次来这座城市,那时他们不能跨进剧院一步。穷人看戏,听音乐,欣赏舞蹈,都只是白日做梦。沙皇政府面对未来惊恐万状,因而仇视有着美好未来的劳动群众,残酷地将他们枪杀在大街上!我来俄国正是为了这些观众,我不要钱,倘若世界能够在和平的环境里,跨着优美的舞步前进,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他们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

    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邓肯刚结束第一个节目,突然停电,剧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水兵们纷纷擦燃火柴杆,也无法把偌大的剧场照亮。这时,什尼切尔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盏点着蜡烛的马灯,邓肯接过去,高高举过头顶,昂首挺胸,英姿勃发,红色的披风分外耀眼。她镇静地说:

    “同志们,我请大家唱几支俄罗斯民歌,好不好?”

    话音甫落,大厅里的观众顿时活跃起来,没有乐队,没有指挥,他们在互相看不见的漆黑里整齐有力、悠扬悦耳地唱着一支又一支俄罗斯民歌。

    在沉重的奴役折磨下,

    你长眠了,但死得光荣。

    在为人民事业的斗争中,

    你无私地奉献了一生。

    ……

    亲人啊,你们知道,

    在我们的累累白骨之上,

    将站起一个坚强的复仇者,

    他比我们更加无畏、英勇。

    ……

    革命歌曲都唱遍了,一直坚持到深夜一点钟,邓肯的手臂始终没有放下。她非凡的意志激励着工人士兵们引吭高歌。事后,她仍然兴奋地说:

    “那时,我好怕挺不住了。如果我因累而垂下手臂,歌唱就有可能中断。歌声所产生的巨大力量,也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会有多么遗憾呵。世界上任何最有名的合唱团都不能和那个晚上观众的放声歌唱相比!”

    5

    学校逐渐步入了正轨,邓肯的精力主要花在教学和演出上,其余事务归艾尔玛照管;什尼切尔跑腿,是邓肯与政府的联系人。

    一天晚上,邓肯闲来无事,和什尼切尔玩起了“灵盘”的游戏。所谓灵盘,是一种占卜工具,在写有字母及其他符号的塑料板上,悬着一块心形木板,木板支持在两个小轮和一支垂直的铅笔上面,以指轻触,铅笔则自动写字。

    邓肯的指尖轻轻地触动了指示笔。

    “那是什么意思?”

    “DORA,”什尼切尔答道:“你名字的一部分。”

    邓肯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她对什尼切尔说:

    “这是我母亲的名字。前几天姐姐来信说,她病得厉害……”话未说完,邓肯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猜的没错。

    早晨,一封从巴黎发出的电报送到了邓肯的房间。邓肯关上房门,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打开电报:

    母亲4月12日逝世。

    多拉·格雷·邓肯病逝在巴黎儿子的寓所中。临终前,她一直念叨着“依莎多拉”,这是最让她牵挂的女儿。

    从列宁格勒回来后,叶赛宁有了很大的变化。酒喝得少了,诗写得多了,待人温文尔雅,又是那个逗人喜爱的叶赛宁了。但他的身体状况令人担忧,胃、肝、脾都有毛病,不想吃东西,不想说话,有气无力。

    邓肯恳切地劝他:

    “跟我去一趟欧美吧,那边的医疗条件好多了,我认识许多专家,你要做一次彻底的检查。”

    “我不想出国,我说不出一句英语,多难耐呵。”

    “有我哩,我是你的保护神。”

    “我真的会不习惯。”

    “谢尔盖,你是天才诗人,你只写过关于俄罗斯的作品,我觉得这还不够。到外面去走走吧,世界很大,开阔眼界总不是一件坏事。”

    叶赛宁走过来,偎依在依莎多拉·邓肯的怀里:

    “我听你的。”

    邓肯修长的手指插进那金色的发丛中,她微笑的面庞放射着慈爱的光辉,笼罩了显得稚嫩的叶赛宁。

    为了真正地对叶赛宁起到保护作用,邓肯决定通过苏联的法律手续巩固他俩的爱情关系——结婚。这可是石破天惊的事,邓肯一贯是坚定的“反结婚主义者”,竟然要和比她小一大截、禀赋着俄国农民特质的诗人叶赛宁结婚,欧洲人像听天方夜谭。

    邓肯马上给美国的著名经纪人尤罗克拍去了电报,在这封电报中,她毫不犹豫地将叶赛宁称为自己的“丈夫”。这一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莫斯科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邓肯备受感染,她在日记中写道:

    五月一日的莫斯科,场面极其壮观。一条条大街就像一片片鲜红的玫瑰。成千上万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戴着红色头巾,举着红旗,高唱着《国际歌》,昂首阔步地走过。所有这些人都已靠黑面包和灰米饭生活了四年,但我认为,这个五月一日带给他们的快乐,超过了沙皇统治下的每一个食物富足的年头。那是一幅雄伟壮观的景象,那一群群兴高采烈、充满自信的人们唱着:“旧世界打得落花流水,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我观看着,倾听着,此时此刻,我衷心希望这首歌能在整个地球上广播。

    第二天,依莎多拉·邓肯和谢尔盖·叶赛宁并肩走进了莫斯科哈莫夫尼切斯基苏维埃婚姻登记处。在结婚证书上,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双姓——“邓肯—叶赛宁”。当他们出来到了大街上时,叶赛宁跳起来欢呼道:

    “哎——,现在我是邓肯啦!”

    邓肯也同样喊着:“我是叶赛宁啦!”

    航程已经安排好,先去柏林。班机凌晨起飞,全体学生都要求到机场送他们亲爱的老师,于是,什尼切尔花了很大功夫借了莫斯科当时唯一的一辆公共汽车,在车身上,贴着一条醒目的大横幅:

    “有自由的身体才有自由的精神!”

    这是叶赛宁第一次坐飞机,他无比激动,双手握成拳头,不断地划向空中。

    登机前,他们坐在草坪上说笑。邓肯忽然向什尼切尔要了纸笔,迅速在上面写了两句简短的话语:

    “如果我不幸遇难,全部财产由我的丈夫谢尔盖·叶赛宁继承。——邓肯。”

    “这是遗书。”她递给什尼切尔。

    什尼切尔说:“你忘了你们是一起坐飞机呀,你没了,他还会有吗?”

    邓肯哈哈大笑起来:“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她又拿过去,补了一句:

    “如果我的丈夫也不幸遇难,继承人就是我的弟弟奥古斯丁。——邓肯。”

    飞机起飞后,叶赛宁从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上面写着一首字迹潦草的诗,是马连果夫托人捎来的送别诗:

    我害怕,一切事情都会发生!

    人们往往拿好友去换女人。

    也许你回来时,

    在你睫毛下面的眼窝里,

    两盏蓝色油灯,

    不再闪闪发亮,

    不再燃烧激情的火光。啊,这些头!

    啊,乌黑头发、金黄头发的头……

    叶赛宁将诗攥成一团,塞回衣袋,蓝色眼睛里闪烁不定的灵光,仿佛黑夜里风中摇摆的油灯,黯然、迫促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