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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读自娱与借酒浇愁(2/2)

王韬评传作者:王韬评传 2017-02-13 12:29
采众长,"取资于稗史,折衷于正史"。他的《普法战纪》、《法国志略》等有关中外史地的著作都有这种特点。

    王韬在甫里乡居期间的又一主要活动是写作。他向朋友说:"韬屏弃帖括,一志读书,阅先贤典籍,未得万中之一,迩年妄怀述作,而凤毛麟角,剖校非易,然或自此得稍益学问。"①只读不作,乃为书虫之举。王韬自认为读书已经是"学富五车",现在应该出而著书立说了。此时他主要写了三个作品:一是《琐窗笔记》,二是《丁未诗集》,三是《蒿目论》。其中《琐窗笔记》与《蒿目论》未曾公开印行,所写内容因而不为今人所详知。据王韬与朋友的书信推测,《琐窗笔记》可能是笔记小说一类,他说:"蒙著有《琐窗笔记》,蹊径未甚新异,惟意所托,覆瓿之物,无足当一笑。"②这与他后来写作《淞滨琐话》、《遁窟谰言》一类讽世小说的命意是一致的。《蒿目论》为时事议论。王韬曾在《与省补茂才》一信中这样提到它:"迩来留心当世,酒酣耳热,援古证今,著有《蒿目论》,中有十不可治、七必当去之说,倘为政者采而录之,或亦可作杜牧邮模之痛哭也。"③显然,这是王韬② 王韬:《蘅华馆诗录》,卷一,"初夏斋居即事"。

    ① 王韬:《弢园尺牍》,卷六,"与英国理雅各学士"。

    ② 王韬:《弢园尺牍》,卷一,"呈严驭涛中翰师"。

    ③ 王韬:《弢园尺牍》,卷一,"呈严驭涛中翰师"。

    ① 王韬:《弢园尺牍》,卷一,"王紫竿茂才"。

    ② 王韬:《弢园尺牍》,卷一,"王紫竿茂才"。

    ③ 王韬:《弢园尺牍》,卷一,"与省补茂才"。

    有心挟策以献当道和针砭现实的作品。至于《丁未诗集》,则是王韬以诗的形式对自己青年时代日常生活和精神世界的真实写照,是他平时以诗赠友,借诗言志日积月累的自然成果。王韬以后将它重新定名为《蘅华馆诗录》,并增收他以后各个时期的感时之作,于1880 年正式刊印行世。

    王韬是一位具有强烈入世精神的人。在乡居读书写作的日子里,他常把三国时代耕读田亩的诸葛孔明当作安慰自己的先贤大哲,希望也有那么一天,在朝的大官贵人会三顾甫里茅庐,请他出来指陈大计。然而,他又更清楚地知道诸葛孔明这种"天将降大任于此人"的幸运机会是永远不会落到他的头上的。他在作完《蒿日论》之后就曾说过:"然而庙堂之上,不乏皋夔,其汗漠硕画,必远轶儒生,如用草莽而见效,不几显朝廷之无人耶?以是知吾说之必遭诉斥也。"①一举得第早已如泡如影,挟策以进亦如镜花水月,才长志大的王韬未免对自己的境遇黯然神伤。生活的贫困更加强了他的这种悲凉的心境。他向一位与他一样"丰于才而啬于遇"的秀才徐仲宝说:"君既深秋士之悲,蒙亦为物情所感。叹萧梁之任肪,门户衰迟,愧唐李之孟郊,诗词寒瘦,贫剩长卿四壁,偷存于敬一氈,所以引杜甫之杯,时深慷慨,弹冯驩之铗,不尽低徊也。"②中国历史上怀才不遇者的悲哀似乎全集中在他身上了。

    于是,雄心壮志的王韬又变得心灰意冷,觉得世界上万事皆空。仕途功名、道德文章、青史英名均如枯木秋草,既无价值,又增烦恼。"人生蹋地后,颠倒名利,曾无一刻闲,魂魄一去,皆如秋草浮云耳。复有著书立说,博身后之誉,亦思数百年后空名,岂泽枯骨哉,而况未必传也。"③他甚至开始钻研佛经,忏悔自己不悟生活真谛。又在书斋前"艺菊数本",学东晋陶渊明"采菊东篱下"的神情,有事无事地品味吟咏。

    然而,王韬真的象释迪摩尼那样看破红尘、象陶渊明那样超脱喜怒之界了吗?没有。王韬既无释氏的大彻大悟,也无陶氏的平常心态。王韬表面上的看破红尘是他内心愁绪郁结的表现形式,是强烈的功名欲遭到挫折后的愤世嫉俗。

    愁城与酒国往往同处一个空间。王韬在这一时期深深陷入了刘伶之癖,王韬周围一大堆失意的乡村秀才们与王韬同病相怜,进而从旁推波助澜,或设会相邀,或索酒请诗,引得王韬愈发不可自拔。请看他在一封给妻子的信里所作的自画像:"朝来彤云如幕,山容不开,殆天工欲飞六出梅花矣。亟宜端整诗牌,涤除茗碗,以待膝六之至,余已折短简以招同志,约于桥南酒家,冲寒毕集,夜深薄醉归来,烦卿剪冰芹烹雪水,于清寒中作冷淡生活,亦嘉话也。"①自己与一群朋友放量大饮不说,还把自己的"山妻"也卷进去,叫她半夜三更起来为自己"剪冰芹烹雪水",王韬饮酒已到了"文人无状"的地步了。从王韬此时的诗文看,"酒"字出现频率之多,令人叹为观止。春风冬雪,菊、梅、荷、牡丹诸花或开或闭,友朋相会,贺生吊死,他几乎无事不酒,无时不酒。而且想出花招来喝,他在《漫游随录》中回忆他在家乡"鸭沼清风亭"三五成群狂饮大嚼时的情形说:① 王韬:《弢园尺牍》,卷一,"与省补茂才"。

    ② 王韬:《弢园尺牍》,卷一,"与徐仲宝茂才。

    ③ 王韬:《弢园尺牍》,卷一,"再与梦蘅"。

    ① 王韬:《弢园尺牍》,卷一,"与梦蘅内史"。

    陆天随在时喜斗鸭,有斗鸭栏,中央筑一亭,曰"清风亭"??里中诗人夏日设社于此亭,集裙履之雅流,开壶筋之胜会,余亦获从诸君子后,每至独旱,时,余年少嗜酒,量颇宏,辄仿"碧筒杯"佳制,择莲梗之鲜巨者,密刺针孔,反复贯注,自觉酒味香冽异常,一饮可尽数斗。又取鲜莲瓣糁以薄粉,灸以香膏,清脆可食,亦能疗饥。社友群顾余而笑日:"子真可谓吞花卧酒者矣!"②纵饮给王韬的身体带来极大的危害。他经常"形疲神倦"、"连日病酒",可怜一个只有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三天两头地在药罐边讨生活。连他自己也觉得不是滋味,曾作诗自嘲说:"无计著书且闭户,药炉经卷度朝昏","闭户且倾卮,多病惟缘酒。"①不宁如此,放荡不羁的纵饮还使王韬遭到许多乡里物议。他的内兄杨醒逋就曾以娘家代言人的资格教训过他,要求他与那些酒食秀才绝交,认认真真在家读书作文。王韬对这些物议不以为然,他在给杨醒道的回信中申辨说:"辱来书教以仟除绔语,杜绝面朋,意良厚也,然仆则有说。仆年二十,而于尘世周旋之故,已厌弃之矣,惟以二亲冀望之深,不敢自弃,思得一通籍,博庭内欢,他非所知耳,至于绔靡障碍,未能屏弃,亦是文人罪孽,然浓艳风华,乃其本色,儿女之情,古贤不免,此亦只与匝茗炉香供消遣而已,不足为学业累也。若夫取友之道??仆闻君子弗遗其旧,苟可节取者,未尝概摈之门外,自问生平,何者优于人,何者继于人,而素所交接之士,尽有一善可师,片字足录,可以匡我未逮者。如必尽范张槛吕而友之,毋论盛气难亲,抑亦所见不广矣。子宁以他规我,勿徒屑屑于其未也。"在王韬看来,这些物议至所以产生,不是因为他本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是由于他材大遭忌和凡夫俗子根本不了解他的苦闷。他以比喻的手法写道:空谷有幽兰,其品轶芳杜,非无高尚心,徒与众草伍。从未知媚人,亦非生当户,竞以见嫉锄,奇冤报千古。弯凤翔天未,不与鸡骛争,梓楠生山中,不共桃李荣。操守良独异,识见殊群情??惟以妒者众,谣泳始丛生,材大乃被弃,品高终见轻。

    任何人都无力改变王韬那种放荡不羁,他的父亲、他的内兄、他的妻子都做不到这一点。因为,王韬的放浪形骸并非是由于王韬天生喜欢如此。它是王韬怀才不遇之后内心苦闷和抑郁的发泄,是他积极人世精神遭到严重挫折之后的变态。只要社会环境没有变化,产生心灵苦闷的根源没有铲除,王韬以及千千万万个乡村落第秀才便不会停止在这条道路上沉沦。可以断言,如果不是鸦片战争的隆隆炮声把中国引入世界资本主义万国相通的大潮,从而打破甫里乡村青山秀水的宁静,阻断旧日文人学士的生活惯性,王韬准会象甫里的前代文人一样,于放浪形骸和牢骚满腹之中撩倒一生而一事无成。① 王韬:《蘅华馆诗录》,卷一,"无题";卷一,"怀吴江徐仲宝"。

    ② 王韬:《弢园尺牍》,卷一"与杨醒逋内兄"。

    ① 王韬:《蘅华馆诗录》,卷一,"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