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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等待

三毛情史作者:三毛情史 2017-01-24 00:24
    ——3——

    王洛宾回到家,家中没有了三毛,没有了那如花的笑脸,那如铃的笑声,原本就空空荡荡的房子更加寂寞和冷清起来。

    没有拥有过也就谈不上失去。三毛没有来之前,房子是一样的房子,却并未感到有多么不能忍受的孤单。三毛一来一去之后,不能忍受的孤单便折磨着王洛宾了。

    坐在三毛的房间里,这是他亲手为她布置的房间。

    他坐在三毛坐过的椅子上,拧开台灯,灯光从薄纱中上遗出来,那温柔的光晕,是他和三毛共同爱着的朦胧。

    朦胧之中,人爱做梦。王洛宾看着灯光,渐渐地眼前像罩了一团烟雾那般,成了模糊一片。又渐渐地,回忆的闸门开了,许多画面在这片模糊中清晰地显现出来。

    "洛宾,我是卓玛!"

    三毛穿着白衣黑裙的藏族服装坐在钢琴旁的情景浮现了出来;……"洛宾,人生70才成熟呢!"

    三毛抓住他的手,不许他再唱"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的情景浮现了出来;"那我以后应该找一个叫"携老"的才行!"

    三毛一身牛仔装,敏捷地对答着他的情景浮现出来了;三毛的一笑,三毛的病容,三毛的娇态,三毛的一举手一投足,三毛的每一句话,三毛的每一个眼神,全部像电影的蒙太奇手法那样闪过他的脑际。

    王洛宾闭上眼睛,黑暗之中,三毛的笑声又响起,"咯咯咯"地不停。

    王洛宾离开三毛的房间,走进自己的卧窒,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来,像捧着件稀世珍宝般的小心翼翼。

    这是他和三毛最初的两次见面后,三毛从台湾寄给他的第一封信,他永远难忘他读它时的欣喜与惊悸。

    那是1990年5月15日,距离他和三毛相识的时间仅仅一个月。

    这天早晨,王洛宾像往常一样,被小鸟的啁瞅声从梦中吵醒,站在阳台上,呼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沐浴着早晨稀薄明朗的阳光,做完一整套老年健身操,之后,他走到门口打开信箱。

    自从1989年5月,广州举办"王洛宾优秀作品音乐会"后,王洛宾声名大振,不少人从全国各地给他寄来信件。

    这天,王洛宾又收到大量信件,他粗略地扫视了一下信封,发现:有一封寄自台北市南京东路。

    字写得相当有个性,字体斜斜的,且全都斜上右上角,仿佛展翅欲飞似的。

    王洛宾觉得这种字体很眼熟,应该在哪里曾经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王洛宾首先拆开了这封信,一看落款处,赫然写着两个字:三毛!

    王洛宾立即想起了一个日前来拜访自己的不速之客。

    风尘仆仆、潇洒帅气的女牛仔,秀发披肩、长裙飘曳的窈窕淑女,思维敏捷、富有才华的女作家,初次见面时,那个叫"三毛"的女人,给他留来的印象全都浮现出来。

    王洛宾把信看了一遍,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公元1990年4月27日。

    我亲爱的朋友,洛宾:

    万里迢迢,为了去认识你,这份情,不是偶然,是天命。没法抗拒的。

    我不要称呼你老师,我们是一种没有年龄的人,一般古俗的观念,拘束不了你也拘束不了我。尊敬与爱,并不在一个称呼上,我也不认为你的心已经老了。

    回来早了三天,见过了你,以后的路,在成都,走得相当无所谓,后来,不想再走下去,就回来了。

    闭上眼睛,全是你的影子。没有办法。

    照片上,看我们的眼睛,看我们不约而同的帽子,看我们的手。还有现在,我家中蒙看纱巾的灯,跟你,都是一样的。

    你无法要求我不爱你,在这一点上,我是自由的。

    上海我不去了,给我来信。九月再去看你。

    寄上照片四大张,一小张。还有很多,每次信中都寄,怕一次寄去要失落。想你。新加坡之行再说,我担心自己跑去李豪不好安排。秋天一定见面。

    三毛

    王洛宾的手颤抖了,心震惊了。他不该相信这是真的,信中热情直率的文字所表露出的情意在他的心中引起的激荡就像一块不大但也绝对不小的石头扔进了平静如镜的湖中,声音清脆,涟漪荡漾。

    看着三毛寄来的照片,王洛宾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

    太快了,太突然了。

    三毛在照片中对他笑着,牵引着他走入了一个轻灵美妙的瑰丽的梦,这"金霄"似的梦,好像带着花朵的幽香,令他80岁老人的心竟跳起了青春的舞步。

    从此,王洛宾开始了同三毛的鸿雁传书。1990年5月至1990年8月,短短16个星期的时间里,他们通信达到了15封,平均一个星期一封,而且台北和乌鲁木齐,一南一北,相距万里。这样远的距离,这样高的通信频率,恐怕热恋中的青年男女也就不过如此吧。

    在和三毛通信的日子里,王洛宾常常刚把回信寄出去,就盼望着三毛的下一封来信。这种盼望的心情使他想起自己的一段故事,年少轻狂的梦。

    王洛宾年轻的时候,有过两次坐监狱的历史。在监狱里,他爱上了女看守撒阿黛。当时撒阿黛只有18岁,温柔漂亮,纯洁善良。每天早晨她出现在监狱中的时候,便是犯人们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所有的犯人都把目光投向她,屏息敛气。王洛宾爱上了撒阿黛,但他也只是和其他犯人一样,隔着铁窗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爱虽然很热烈,但他并没有向她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在他的眼中,她是天使,她是精灵,他不能让自己这个囚犯去亲近她,他认为这是对她的亵渎。

    他为她写了一首歌,名字就叫《撒阿黛》,他每天都在心中反复吟唱这首歌,每天都盼望着她叮叮当当的钥匙响。

    我喜欢坐在大门外撒阿黛

    了望那远方的山崖撒阿黛

    在那山崖的一角撒阿黛

    飘浮着美丽的白云彩撒阿黛

    我喜欢渠边的小树林撒阿黛

    随着那晨风摇摆撒阿黛

    每当小树随风摇摆撒阿黛

    白云彩轻盈地飘过来撒阿黛

    我喜欢冰雪的天山撒阿黛

    我喜珠火热的瀚海撒阿黛

    我喜欢纯洁的自云彩撒阿黛

    白云彩就是你撒阿黛撒阿黛

    如今,三毛也带给了他这种盼望的心情。

    三毛的信中,常有鼓励王洛宾,劝王洛宾忘掉年龄的话。三毛的春风般的话语总能化解王洛宾的悲观和沮丧。

    这第一封信上,便有"我也不认为你的心已经老了"的话。

    后来,王洛宾又在三毛的作品中看到了一段关于年龄问题的论述:一个人是年轻或衰老,和代表年龄的数字扯不上关系,也不是外表的红颜皓齿或鸠皮鹤发所能诠译。真正能影响的,只有一个"心"字——你的心是否年轻?永远不要向命运低头,必须对生命抱有狂热的态度。

    三毛本身自己便在实践着自己的理论,王洛宾心目中的三毛便是一个风采不灭的,仍然青春飞扬的,有时候甚至幼稚天真得跟小女孩一样的印象。

    对三毛的这段话,王洛宾最欣赏的便是"狂热"这个词。

    王洛宾给自己订了个百年的创作计划,后来仍嫌不够,便改成了五百年的拼搏计划,这简直是一个绝顶大胆的设想,但王洛宾把它付诸实际行动中。

    王洛宾是新疆军区文工团顾问。顾问是个闲职,但他的事却不少,整天不是接待记者访问,就是应酬社会活动,还得拆阅大量信件,信件中,除了慕名信而外,使是寄来的歌词谱曲。不管这些词是出自行家之手,还是门外汉学者试笔,王洛宾都一丝不苟地认真对待,这对于一个名家来说,这种毫不马虎的敬业精神是难能可贵的。

    看着自己谱出来的一首首的歌曲,王洛宾觉得颇有些壮志凌云的感觉,这时,他总会亮开嗓子来一首《我吆着大马车》:我吆着大马车,直冲下南梁坡,那天上没有星光,坡下没灯火,大路上多颠簸,我心中却快活,飞吧!飞吧!

    我的大马车,

    路旁的白杨好像对我说:

    亲爱的朋友慢些吧,

    小心翻了车。

    亲爱的傻大哥,

    你不了解我,

    我身边有个星星,

    照亮南梁坡。

    哎,咳!

    我身边有个星星,

    照亮南梁坡。

    三毛,这个热情开朗的女子,带给了这个老人许久未体验过的东西,他不用再坐在门前对着夕阳悲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每次王洛宾唱起这首《我吆着大马车》,心中便忍不住地想:"我这种超乎常规的举动,是不是也因为有了一颗星星?"

    可是现在,这颗给予他温暖和光明的星星却离他而去了。服务小姐说她并没有彻底离开乌鲁木齐,那么,她一定还会回来的,回到他的身边来的,是不是?

    三毛,你会回来吗?你一定要回来啊,没有你在,我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需要你,不要叫我失去你,好吗?

    王洛宾对着照片上的三毛喃喃自语,感觉中竟有些悲不自禁。

    王洛宾把三毛的信和照片放进抽屉里,收好。他慢慢步进客厅,坐到钢琴前,掀开了琴盖。他要唱歌,这是他多年来一直不变的习惯:心中有事便要唱歌,不管事情是好是坏,不管他的心情是欢喜是忧伤,他都要高歌一曲,尽情地在音乐的海洋里,让音乐来抒发他的喜悦,减弱他的痛苦。

    这一次,他唱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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