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漫步小说网 > 励志成功 > 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章节目录 > 丁玲

丁玲(2/2)

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作者:二十世纪中国著名女作家传 2017-01-24 00:33
转折,为她一生的追求和向往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找到了心安理得的归宿。从此,她在新的土地上扎根,在新人中成长。

    一踏上自由的土地,丁玲这颗饱经忧患的心,感到极大的欣慰。她伸出双臂热情地拥抱新的生活和与她的前半生所熟悉的面孔极不相同的陌生人。这里有从南方来的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老战士;也有怀着崇高理想从祖国各地聚集来的知识青年;还有饱经苦难,刚刚摆脱封建压迫的劳苦大众。她对自己,对不幸女性的爱,对死去的烈士和无辜孩童的爱,对祖国——母亲的爱都凝集在这些人身上。

    丁玲到达保安后,人们用简单、也是隆重的礼节欢迎这位远方归来的赤子,在一间大窑洞里,为她举行了欢迎会,**和周恩来等领导人都出席了晚会。今天,丁玲回忆这段生活时,仍然是那么情意绵绵:"这是我有生以来,也是一生中最幸福最光荣的时刻吧。我是那么无所顾虑,欢乐满怀的第一次在那么多的领导同志面前讲话。我讲了在南京的一段生活,就像从远方回到家里的一个孩子,在向父亲、母亲那么亲昵的喋喋不休的饶舌。"(丁玲:《写在(到前线去)的前边》,《汾水》1979年11期)后来丁玲又一一走进**、周恩来、林伯渠、徐特立等领导人的窑洞拜访作客。当时**曾问她:"丁玲,你打算作什么啊?"丁玲不加思索地回答说:"当红军。"**告诉她:"好呀!还赶得上,可能还有最后一仗,跟着杨尚昆他们领导的前方总政治部上前方去吧!"丁玲听到后,心都飞了。不久她便随红军去了陇东前线。

    临起程的那天早晨,参谋部为丁玲送来了二匹马。这匹马,有一只脚是跛的。到了前方,任弼时又送给丁玲一匹枣红色的草地马,这时丁玲第一次尝到骑马的滋味。当时她并不懂得有马的好处,所以没有随身带着马,很快就将这匹马留在前方了。丁玲经常随着部队昼夜兼程行军,她欢欢喜喜地跟着红军队伍,一天走六七十里。脚打泡了,就学老红军的样子用根线沾点油穿过去,第二天照样走。丁玲和另一位从白区刚来的小汪,常常被管理员误解,说他们是没有建制的兵。部队宿营时,不给他们号房子,他们只好住在伙房和马号里。开饭的时候,也常常忘了给他们发干粮。对这些丁玲并不在意。在红军队伍中,她自得其乐,还经常四处串门;和陌生人谈话,十分惬意。

    到了庆阳以后,丁玲便跟随红一方面军一军团,聂荣臻是政委,左权是代理军长。在这些优秀的指挥员中间,丁玲得到了倾听他们讲述红军战斗故事的机会,红军将士那种勇往直前的大无畏精神深深地感染着她。《记左权同志话山城堡之战》就是根据左权的口述,丁玲写作的一篇记述红军战斗的散文。

    在庆阳,丁玲收到了**主席用电报发来的欢迎词,词名为们《临江仙》。

    壁上红旗飘落照

    西风漫卷孤城

    保安人物一时新

    洞中开宴会

    招待出牢人

    纤笔一支谁与似

    三千毛瑟精兵

    阵图开向陇山东

    昨天文小姐

    今日武将军

    这首热情洋溢的词,赞颂了这位颇有名气的女作家。电报是由红一方面军转交给丁玲的。1937年初,丁玲回延安时,**又亲自写录了全文,送给她。今天我们有幸能看到这份珍贵的资料,还得感谢胡风。1939年陕甘宁边区一度紧张,为了珍藏这份史料,丁玲当时便把这首词及其它一些稿件,一并寄到重庆,委托胡风保存。

    这是历史的见证。"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记录了丁玲所跨越的时代,说明了人民欢迎她,革命需要她。

    在解放区,丁玲像一只雄鹰展翅翱翔,深沉的思索,坎坷生活的磨练,培育了这位勇敢女性的生活观。"幸福是暴风雨中的搏斗,而不是月下弹琴,花前吟诗。假如没有最大的决心,一定会在中途停顿下来。"(丁玲:《三八节有感》,延安《解放日报》副刊《文艺》,1942年3月9日)

    1937年春天,丁玲陪同史沫特莱从前线回到了延安。**又问她:你还打算作什么?丁玲仍然回答:还是当红军。**当即同意了,并亲自写了一封信给后方总政治部罗荣桓,指定丁玲担任中央警卫团政治处副主任。这段时间虽短,却对她以后的工作有着极大的意义。她学做群众工作,从这里开步走,**曾告诉她,首先要认识人,要一个一个地去认识。

    从此,她便在新的战场上,开始了看不见硝烟的战斗。她和成仿吾一起在苏区成立中国文艺协会,丁玲任主任。她在《红色中华》副刊创刊号的刊尾随笔中说:"战斗的时候要枪,要子弹……去打毁敌人","但我们也不要忘记使用另一种武器,那帮助着冲锋侧击和包抄的一支笔"。

    1937年,卢沟桥事变发生后,抗日救亡运动掀起**。为扩大宣传,组织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按照党的指示,组织了西北战地服务团,丁玲任主任,吴奚如任副主任。经过两个多月的紧张筹备工作,九月底,丁玲、吴奚如带领全体成员徒步经延安渡黄河到山西,在山西逗留六个月,途经十六个市县及六十多个村庄,辗转三千余里。1938年她又带领西北战地服务团奔赴国统区陕西潼关、西安等地进行宣传演出,共活动了四个半月。

    西战团走到哪里,抗日火种就撒到哪里。他们每到一地,就在那里搭起舞台进行演出。当时有一位作家,曾在西北战地服务团住过几天,他十分感慨地对丁玲说:"你就这么天天行军,搭舞台,拆舞台吗?"丁玲就是那么单纯地、神圣地、愉快地同一群年轻人,天天行军,搭舞台、开会、讲话、演戏、唱歌、访问、写剧本……这是丁玲过去从不曾想也从未做过的事。

    在西北战地服务团,丁玲还团结和带动了一大批颇有才干的文化人,如塞克等。在工作中,丁玲非常注意发挥这些人的特长,并听取他们的意见,有时也会对他们提出诚恳的劝告。他们常是愉快地说。"说得好!说得痛快!"

    西北战地服务团到西安时,她主编了一套《西北战地服务团丛书》,由西安生活书店出版,全书约十来册。团里的通讯组还以战地社名义,编印了《西北文艺》若干期。

    丁玲在西战团的团员中享有相当高的威望,人们尊重她,不仅因为她是一位早已在文坛上负有盛名的女作家,主要是因为她在民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是一位不畏艰险的勇敢的斗士。书店向读者介绍《西北战地服务团丛书》一文中写道:"丁玲女士是现代中国最勇敢的女战士之一。自全面抗战爆发以后,她组织了西北战地服务团,辗转在山西等前线,作艰苦的斗争。她们这种为国效劳的精神实使我们感奋。本书的内容,就是他们在战地的各种工作各种生活的反映。这里面有血有肉,可歌可颂。"

    在西北战地服务团,丁玲结识了陈明。这位"-·二九"运动锻造出来的**员,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具有出色的群众工作才干。他当时是宣传股股长,协助丁玲做了不少工作。共同的事业,亲密的合作,使他们灵犀相通,结为伴侣,相扶相搀,直到丁玲生命的最后一刻。

    当新闻记者,编《解放日报》副刊,进马列学校,在中央党校学习。这仅是她在延安生活近十年的部分记录。更大量的时间,她生活在群众中,心与战士、农民相交融,她的思想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双脚完全移向了工农大众。这是丁玲一生中很可贵的、很幸福的时代,也是她创作实践的一段黄金时代。丰收的硕果,来自辛勤的耕耘。这期间,她写了《新的信念》、《我在霞村的时候》、《夜》、《入伍》等小说。这些作品血淋淋地揭露了侵略者给中华民族造成的灾难,表达出人民的抗日要求;细腻地描绘了知识分子在新天地里的生活和思想变化。丁玲以对工农群众的现实主义描写,代替了她三十年代对于人民大众生活的偏于意念的表达。

    这些作品后来也像丁玲本人一样,在褒贬毁誉之间升沉。小说中的主人公——乡指导员、贞贞、陈老太婆、陆萍等人,也跟丁玲本人一样被人批判和践踏过,今天,他们又像山土的文物一样,仍然清晰地刻着时代的印记,深深地留下了丁玲在铺满荆棘的路上走过的带血的脚印。

    丁玲从上海亭子间来到艰苦的革命根据地,"不但是经历了两种地区,而且是经历了两个时代",这一段漫长的路是"用两条腿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它记载着作者把立足点移到工农兵方面来的痛苦磨练过程。丁玲回忆道:"在陕北我曾经经历过很多的自我战斗的痛苦,我在这里开始来认识自己,正视自己,纠正自己,改造自己。……我在这里又曾获得了许多愉快。我觉得我完全是从无知到有些明白,从感情冲动到沉静,从不稳到安定,从脆弱到刚强,从沉重到轻松。"(丁玲:《〈陕北风光〉校后记所感》,《延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4年)正如冯雪峰在们丁玲文集)后记》中所说:"这些作品可以作为作者对于人民大众的斗争和意识改造及成长的记录。"

    杂文《三八节有感》也是同期作品。她从关心妇女社会地位出发,就恋爱、婚姻、家庭等问题,列举妇女所遇到的各种思想障碍,并提出,妇女要获得解放"取得平等,得首先强己",要有健康的身体,进取的精神,思索的习惯和坚持到底的决心。她从自己半生的经历中领悟到并告诫妇女们:"没有大的抱负的人是难于有这种不贪便宜,不图舒服的坚韧的。而这种抱负只有真真为人类,而非为己的人才会有。"(丁玲:《三八节有感》)

    这篇杂文反映了在延安妇女问题上存在着的某些真实情况,作者的态度是积极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却忽略了延安当时的历史环境和人们的思想实际。

    在解放区,丁玲创作的另一重要成就是写了大量的歌颂新人新事的通讯报导。如《到前线去》、《记左权同志话山城堡之战》、《彭德怀速写》等。

    1942年,丁玲参加了延安文艺座谈会。会后,她思忖着如何写好工农兵的问题。胡乔木对她说:"你到工农兵中去吧!可以多写些通讯报导,多写些短文章。"同年7月,为纪念抗战五周年,朱德约了几位在延安的作家到总司令部所在地桃林去看电报,朱德说:"这里不知有多少好材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请你们看吧,看了好写。"丁玲本不赞成作家没有生活,仅从文字中摄取材料来写小说的,但在那里读了两天后,前方的英雄事迹,确实是感动了她,她连续写了《十八个》、《万队长》、《二十把板斧》(已散佚)等作品。

    1944年以后,丁玲到边区文协从事报导写作,写了《三日杂记》。后来延安召开边区合作会议,会上,丁玲被丰富的素材所感动。不久,又写了报告文学《田保霖》。《田保霖》发表的第二天,**专门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请丁玲和欧阳山去吃晚饭。在晚餐桌上,**对丁玲说:"我一口气看完了《田保霖》,很高兴。这是你写工农兵的开始,希望你继续写下去。为你走上新的文学道路而庆祝。"不久以后,**在延安干部会议上,又向大家说:"丁玲写了《田保霖》很好嘛!作家要去写工农兵。"

    鼓舞和鞭策使丁玲迈开了新的脚步,她在人民群众中进行了紧张的采访活动。在杨家岭,她访问了从前线归来的一二九师师长刘伯承,刘伯承给了她明确的指示和具体的帮助。丁玲说:"他表现出来的才智、细致,对于干部的爱护,对人民的负责,更给了我清晰的印象和深刻的教育。"(丁玲:《写在(到前线去)的前边》)

    她还访问了蔡树藩、杨秀峰、陈再道、陈赓、陈锡联等人。他们都很健谈,提供了丰富、动人的材料。丁玲坐在窑洞的黑角里,一手扇着扇子,一手写成了《一二九师与晋冀鲁豫边区》,她高兴得一边写一边笑。

    这些朴实无华的作品,表现了丁玲多方面的创作才能。她犹如一个高超的画家,或轻描淡写,或酣畅淋漓,绘制了时代的画卷。

    在桑干河上

    "这些人真使我感动,我不能不深情地望着他们,心里拥抱着他们,而把眼泪洒在这难走的乱石涧上,洒在这片土地上。"(丁玲:似一二九师与晋冀鲁豫边区)自序》,《延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54年)

    1945年初秋,丁玲组织延安文艺通讯团,于9月离开延安,徒步经晋绥解放区,年底抵张家口。她本来要去东北,因内战中断交通,只好在张家口停脚。人走进阔别多年的城市,情感却仍停留在老解放区的农村,连做梦,她都想再返回那些"土包子"中去。1946年夏天,党中央关于土改的指示传达下来了。丁玲的眷恋之情有了新的寄托,她立刻请求参加晋察冀中央局组织的土改工作队,去怀来、涿鹿一带进行土改。她吃派饭,和身上长着虱子的老大娘睡在一个炕头,走家串户,访贫问苦,兴致勃勃地和农民交融在一起。逢到老乡分浮财时,有的老太太们挑这挑那,挑花了眼,不知拿哪样好,丁玲总是去帮忙挑选。村里分房子,往往一下子分不合适,她在旁边马上就能说出来,某处还有几间什么样的房子,分给什么人住合适。村里的干部都为她如此熟悉情况感到惊奇。丁玲在土改工作中一个一个地去认识人、熟悉人。当她从张家口撤退时,一幅土地革命的壮丽图景,已在她的头脑中描绘出来了。她说:"在一路向南的途中,我走在山间的碎石路上,脑子里却全是怀来豚鹿两县特别是温泉屯上改中活动着的人们。""由于我同他们一起生活过,共同战斗过,我爱这群人,爱这段生活,我要把他们真实地留在纸上。"(丁玲:《〈太阳照桑干河上〉重印前言》,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当她到了阜平的红土山时,《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这部长篇小说的构思已经完成了。"需要的只是一张桌子、一叠纸、一支笔了。"11月初,便全力投入了写作。在写作过程中,丁玲腰疼得非常厉害,只好把火炉砌得高一些,把腰贴在炉壁上烫着,伏在桌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夜晚把暖水袋敷在腰间,才能入睡。每当她腰疼支持不住的时候,就像火线上的战士冲锋陷阵那样,坚持着写下去。1948年6月,《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终于完稿了。

    它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部反映土改运动的长篇小说,作品描写的是从1946年**中央发布关于上改的"五四指示"到1947年全国土改会议以前中国农村的伟大变革,以及农民在党的领导下的翻身过程;小说通过华北地区一个村子土改运动的真实描写,深刻地反映了农村错综复杂的社会矛盾与斗争,显示了农村阶级斗争的艰巨性和复杂性。

    丁玲在创作小说中的人物时,立足于现实,但又不是照相式的影印生活中的某一,一真人。黑妮这个形象即如此。丁玲说,她开始在怀来搞土改时,一个地主的侄女长得很俊俏,曾在她住的院子里闪过一下,她向周围的人打听,才知道这个女孩子在地主家受苦受难,却被村里一些人视为异己。丁玲虽然再也没有见过她,但她的影子却长久地留在记忆中。丁玲以最大的同情塑造这个孱弱的女性——黑妮。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开拓了社会主义文艺前进的广阔道路。1951年获得斯大林文学奖金二等奖,使丁玲在中国和世界的文坛上得到了较高的赞誉。1957年以后,这本书跟着丁玲同样遭到了不公正的贬抑。

    欢欣、忙碌,忘不了歌唱

    1949年,丁玲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北京。二十多个春秋,在风浪的冲击下,她更加坚定、纯真,赢得了很高的声望。新中国成立后,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宣部文艺处处长、文联常委、《文艺报》和《人民文学》主编、中央文学研究所主任等职务,倾尽全力完成党交给她的工作任务。

    她曾作为中国作家和中国妇女的一名代表,为保卫世界和平,发展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友谊,积极奔走。散文《旅欧散记》等作品,生动真实地记录了她这一时期的活动和见闻。

    新中国的明媚春光,热情、开朗、忘我劳动的人们呼唤着她,她决心用深情的笔墨描绘和歌唱她多年来梦寐以求,为之斗争的新生活。虽然事务缠身,她仍然写下相当数量的评论、杂文,大多收在《跨到新的时代中来》和《到群众中去落户》两个集子中。其中有宣传阐述党的文艺政策的演说和论文,有关怀作家成长的书信和报告,有缅怀革命烈士,歌颂英烈们丰功伟绩的纪念文章,也有歌颂中苏、中朝人民友谊的篇章。

    丁玲身居高位,重任压肩,仍尽量找时间到农村生活一段时间,或到全国各地去走一走,写下了一些优美的散文《粮秣主任》(1953年)、《记游桃花坪》(1954年)等。这些作品同样注重写人、写人的命运和人的内心,感情炽热,艺术手法精巧细腻。

    在逆境中——不忘人民

    丁玲之所以成为举世瞩目的人物,除她优秀的作品,为祖国解放而战的奋斗精神外,还有一点,即她遭受到罕见的不公正的待遇后,在逆境中仍然保持着不忘人民,执著信仰、不懈奋进的可贵精神。

    1955年,她被错定为反党集团头目。

    1957年反右斗争扩大化时,又把她定为大右派。她的成名之作——《莎菲女士的日记》,连同在延安写的《三八节有感》、《我在霞村的时候》、《在医院中》,以及新中国建立后写的《粮秣主任》、《记游桃花坪》,一并成为反党大毒草,她本人被开除出中国**,并成了中国文坛上昭著的"罪人"。

    消失了的丁玲,到哪儿去了?

    她在人民中间生活,在北大荒劳动。

    "对于一个有**信仰的人来说,没有一个地方是荒凉偏僻的。在任何逆境中,她都能充实和丰富自己"。(《庐山访丁玲》、《解放日报》1980年8月7日)和一般常人的想法相反,丁玲认为到北大荒不是充军、劳改。她拒绝留在北京,要求到艰苦的环境中去。她说:"我是个作家,不能离开社会,不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孤独地写作,否则,我一定会苦闷。不是说要重新做人嘛,我就在新的环境中做一个更扎扎实实的**员!"行前曾有人劝她,改个名字吧!免得不方便。"丁玲说:"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再大的风浪也顶得住,没有什么了不起。"语言铿铿,铁骨铮铮,表现了**人的英雄本色。

    从1958年到1970年,丁玲夫妇带着"右派"帽子在北大荒生活了十二年,先后在汤原和宝泉岭农场养鸡、养猪、种菜、锄草、扫盲,搞家属工作。她干什么都干得很出色。

    丁玲到汤原农场后,遇上农垦部长王震视察工作。王震关心地让她当文化教员。在畜牧队,丁玲的扫盲成绩名列前茅。"还是老丁的队扫得最好。"——扫盲对象争相传颂她的先进事迹。她在生产队出墙报,一点也不马虎。为了画好墙报插图,她托人从外地买来不少绘画参考书,这些书放在一起,足有一尺多高。在农场,她还是个有名气的养鸡能手。

    十多年来,她始终把自己看成是一个老**。她实心实意地接受基层干部的领导,也开诚布公地提出对工作的意见,认真细致地帮助干部做群众工作,她成了基层干部的助手和参谋。

    在农场,她结交了很多新朋友。《杜晚香》中的主人公,就是丁玲最知心的朋友之一。丁玲将对她的了解和感情写成一篇散文,小心地珍藏在帆布箱子里,坚信在自己在世,或女儿、儿子、孙女、孙子时代总有与读者见面的机会。

    丁玲、陈明夫妇,用自己的言行,得到了人们的信任和热爱,他们不再受人歧视,与人们平等友爱的相处。她充分利用各种条件了解和熟悉各种各样的人,一个个活生生的典型,一条条新的生命,在作家的脑海里跳动,涌向笔尖,落在纸上。她废寝忘食,起早睡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累着创作素材。到"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已写了十万字的生活记事;《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续篇《在严寒的日子里》及若干短篇共十几万字也写就了。可惜在浩劫中,它们都已荡然无存。

    1966年,空前的灾难席卷了全国,一个普通人尚难幸免,更何况丁玲。对她的批斗和折磨步步升级,暗斗、单独斗、住牛棚、数不清次数的抄家……她默默地忍受着。精神上的摧残,经济生活的困顿,没能把她压倒,她像一株独立支撑的大树,迎风傲雪。

    永不熄灭的爱情之火

    "如果没有他,我是不可能活到今天的;如果没有他,我即使能活到今天,也是不可能继续写出作品来的。"丁玲不止一次地对我们说。

    陈明和丁玲手攥着手,肩靠着肩,在生活的深渊中经受了委屈和苦难,走过了极其艰难的里程。

    到北大荒后,丁玲远离儿女,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陈明。他们共欢乐,共苦痛,再苦再累,只要两人在一起总是甜蜜的。到汤原农场后有段时间,陈明到百十里地以外去修铁路,丁玲一个人留在家里。每到星期六陈明要扒上拉煤的火车回来看望丁玲,下车后还要走几里路,待他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丁玲为他做好了晚饭,两个人围着小桌边谈边吃,直到深夜。第二天早晨,陈明跑到几里地以外为丁玲挑上足够吃一个星期的清水。丁玲坐在那里不是写上几段发自内心的文字,就是画上一幅流露出无限爱慕和喜悦之情的画像,再取上一个名字"农工回来了!"然后两人一起动手做午饭,饭后,陈明带着幸福和辛酸,又回到了工地。多少次这样的分离,多少次分离后的团聚,无论分离还是团聚,两颗赤诚的心永远在一起跳动。只有在逆境中,才能领会到这种生活的甜美。

    1961年,陈明被摘去了"右派"帽子,1963年有关领导让他回北京安排工作,丁玲也可以一同回京,但他们拒绝了,与其到北京受监督,不如留在农场"改造"。

    "文化大革命"中,丁玲、陈明都进了牛棚,两人连互相凝视一眼的短暂机会都没有了。为了给丁玲送去力量,陈明常乘看守人不注意的空隙,给丁玲扔去揉得皱巴巴的纸团,或是一个破火柴盒,一张枯干的苞米叶子,上面写满了只有丁玲才能认得出的密密麻麻的小字。这些用特殊材料写成的"情书",是丁玲生命的甘泉。她常常偷偷地拿出来抚摸,低低吟诵,陈明那些深情、希望和有力的话语,在她寒冷的心中点起了生之火把。

    "永远不祈求怜悯,是你的孤傲;但总有许多人要关怀你的 遭遇,你坎坷的一生,不会只有我独自沉吟,你是属于人民的,千

    万珍重。"

    这些奇特的书简,可集以成册、成书,可惜当丁玲被戴上手铐那天,当丁玲被脱光衣服搜身那天,这珍贵的财产被当做废纸毁弃了,她的苦苦恳求,怎么也感动不了那些铁心人。但,这些书简是属于丁玲的,它永远不会消失,它已刻在丁玲心中,伴随着丁玲走完了人生的历程。

    孤寂中的梦幻

    1971年4月,丁玲开始了孤寂的铁窗生活。她和陈明被分别关进一所北京附近的监狱。完全与世隔绝,一个月放一次风,没有笔也没有纸,什么东西也写不成。她痛苦极了:"孤寂,无穷无尽的孤寂,我有生以来,从没有尝过这种孤寂的滋味。"她隐约感到,这是她一生面临的最大考验。她暗暗告诫自己,不管怎样,都不能让自己的精神垮下来,不、对未来失去希望。她害怕自己将来变成哑巴,常自己和自己说话,一首一首地背诵唐诗。为了不使自己瘫痪,她利用斗室,想法增加活动量,顽强地锻炼身体。她把看完的《人民日报》团成一个大大的纸团,称之谓自制"篮球",一个人往墙上扔,每天反复数百次。看守员用十分惊疑的目光揣测着丁玲奇怪的行动。在狱中,她有过不知多少次天真的梦幻,盼望有一天,会有好心的看守员对她表示同情,替她送来一张陈明的条子。她一天天等待着,盼了一千七百个日夜,在闪动着希望的火花中,熬过了漫长的五年。

    1975年5月,丁玲夫妇获释了,被秘密送往山西长治滴谷寺下的嶂头村"安家落户"。这是个偏僻的山村,她的心在这里得到了暂时的安慰。每当黄昏时分,夫妻俩漫步在山村小道上,生活得倒也悠闲。她生活在蟑头村,好像又回到了暖水屯,回到了张裕民、刘满、董桂花的身边。那颗与人民息息相关的心,那支为人民代言的笔,又催她重新上阵。她克服了衰老、多病带给她的困难,从头开始《在严寒的日子里》的写作。她时而伏在桌子上,时而倚在墙边;人们还时常见她胸前平端着一块二尺见方的木板,木板上有四个洞眼,系上两条带子,套在她的双肩上。这是陈明为她写作而专门设计的,她常常在腰疼得不能伏在桌子上写字时,用上这块写作板。

    在嶂头村,丁玲仍然戴着"右派"的帽子,而且又是陌生的地方,但她的朋友之多却不减当年。陈明经常教邻家的儿童唱歌,说快板。每逢春节,他们给各家各户送去大红纸对联。有的人晚上还常常集在他们的屋子里说真心话。

    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丁玲的右臂抬不起来,好几位医生看了,都说没办法。一位搞农业技术的大学毕业生,业余钻研针灸,经常给老乡治病,从朋友那里知道了丁玲的病情,每次回家,都为丁玲扎针。他家离丁玲住的村子十余里,来回三十多里,走得满头大汗,仍不顾风险,坚持为丁玲治病。他说:"你们说她是右派,我不相信。我自己有眼睛,有思想,我读过她的作品,我认为她不是右派。现在她的右手有病,不能写作,别人不管,我来试试。"丁玲又回到人民中间来了,她那颗沉寂的心渐渐地恢复了生气。

    1976年周恩来总理逝世了,丁玲陷入极度痛苦中,但伟大的"四五"运动像春雷一样惊醒了她,她要奋起在自己的余年为人民谱写新的篇章。

    博大的胸怀——永远朝前看

    几十年的曲折而坎坷的生活道路,使丁玲成为一个经得起苦难,又经得起委屈的坚强的人。纵观历史,横看世界,像丁玲这样仅仅因为写了一些文章,竟遭到如此厄运,在中国甚至在世界上是少见的。1979年以后当丁玲的错误结论全部推倒,她又以一个老革命、老党员、名作家的真实面貌出现在人民面前时,丁玲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呢?她对亲人——没有眼泪和悲伤;对党——没有抱怨。她只反复地说一句话:"我现在要是六十五岁就好了!"她刚到北京不久,住处还没着落,家还未安定时,就和陈明一道跑到桑干河畔的温泉屯,看望当年的老朋友。

    当丁玲又活着再现在人们面前时,许多人惊讶,但更多的是庆幸。一封封热情洋溢的信,像雪片一样飞来;一张张熟悉的、陌生的面孔,登门拜访。这些人中有丁玲当年的老战友、老朋友,有在苦难中保护过丁玲的老农工、小姐妹,有老老少少丁玲的崇拜者,还有远涉重洋的国际朋友,海外作家。不管是谁,丁玲总是热情接待,用她那不多了的剩余时间和人们谈心、交心。她总是袒露胸怀,充满信心地对人说:"过去的老帐不要计较了,不要去追究哪一个人的责任……"

    一个读者在来信中写道:"您离开历史二十三年,但历史没有离 开您;您离开读者二十三年,但读者没有离开您。"

    丁玲从大家安慰的话语中,从人们敬慕的眼神中,看到了人民对她的期望。她说:"严肃的责任感使我顽强地活了下来,严肃的责任感,又催我向前,去反映生活,反映时代。"

    丁玲是一个永远想着人民,永远朝前看的人。当她告别沉痛的过去的时候,她不愿意再回头去写自己的哀伤。她的《牛棚小品》发表后,有人劝她,还是多写一写你自己吧!你的一生就是一部感人至深的小说。她爽快地回答:"写自己还是比较容易的,但我自己毕竟不重要,还是写活在我脑子里的那些老百姓,那些给我以力量,给我以光明的普通的人!"

    丁玲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深知自己剩余的时间不多了,她要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日夜不停地写作。为了怕被别人打搅,常常在早晨二三点钟起床,一直写到清晨**点钟。她刚刚做完癌症手术,肿胀的手还没有复原,就又执笔写作了。

    丁玲在报刊上发表了近二十多万字的文章,其中有散文《杜晚香》、《牛棚小品》(三章)、长篇小说《在严寒的日子里》部分章节等。

    丁玲早在五十年代就开始写作《在严寒的日子里》,在北大荒、山西长治,只要稍一安定,她就继续写。但多灾多难的丁玲在她身强力壮的时候,竟没有完成这部长篇巨作,只好在白发满鬓,身衰力竭的晚年,拼力实现这一夙愿了。

    这部小说写的是1946年秋天华北农村士改以后的故事。在八路军主动撤走后,敌人重新还乡,村上只留下几个新党员坚持斗争,直至胜利。全书原订写八十章,因担心健康状况,拟压缩成五十章,约五六十万字。

    1979年11月,丁玲抱病参加了全国第四次文代会,作了题为《讲一点心里话》的发言,并当选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文联委员。

    丁玲在五十多年坎坷写作生涯中,和人民的心贴得更紧,更紧;和人民的结合也到了相当完美的程度。她深感幸福和欣慰。

    最后的岁月

    "生命的白天已经过去了,黄昏已经到来",丁玲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了弥补逝去岁月的损失,也为了珍惜未来有限的时光,她忍受着多种疾病的折磨,超出了一位老人所能承受的负荷,国内、国外,大江南北,"马不停蹄",用生命的余辉编织着多采的人生画卷。

    1980年,**中央批准关于丁玲右派问题的改正意见;恢复其党籍、政治名誉和工资级别。陈明的奔走,丁玲的呼号,终于有了结果,她卸下了大山一样的沉重包袱,但丁玲没有就此停步,安度晚年。1981年7月,获得自由后的第一站是北大荒,她要重新踏上那块黑土地,去看望在绝境中给她以生的希望的农工朋友。她先后访问了曾经生活过的普阳农场、宝泉岭农场以及周围的几个农场。见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一片片紧张收割的麦田,丁玲开怀大笑,终于圆了晚年的梦。北大荒是她流放、充军的地方,这里给她留下了许多难以抹掉的痛苦的回忆,但丁玲还是想念北大荒,这里同时也给了她生的勇气及人世间最美的感情。丁玲离开北大荒时,曾深情地对北大荒人说:争取时间,把手里的两本书写完,再回北大荒来看看你们……

    8月29日丁玲应爱荷华国际写作中心邀请,赴美访问。她身上残留着北大荒的麦香,心里装着北大荒人的亲情,又踏上了陌生的异国土地。丁玲与世隔绝二十多年,大洋彼岸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那里的人将如何看待自己?他们会问自己什么样的问题?她在心里暗暗地揣摩着,也微微地躁动着不安。

    爱荷华的生活是轻松愉快的,她喜欢这里环境的安宁、和谐,但更喜欢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大家可以不受限制地自由交谈,可以"用共同的语言谈不同的思想"。丁玲在美国期间,主动地接受别人对自己的了解,访美期间,一些美国人很想听一听这个受过冤枉,坐过**监狱的人是怎样想?怎样说的?也有些人想从丁玲口中得到一些爆炸性新闻,以收到轰动效果。丁玲面对一些陌生的听众,不论是政治见解相同者,还是不同者;不论是私下交谈,还是在公开场合,她总是侃侃而谈:

    "我是一个中国作家,是中国人民的女儿。中国人民的艰难生活哺养着我,使我一生都跟着人民的足迹生活、工作、写作,六十多年来,可以说是见过一点世面,经过一点风雨。现在我已七十七岁,我只存一点希望:为人民战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隔绝了半个世纪的另一半球上的人要了解丁玲,丁玲也要了解他们。在美国期间,她会见了三十年代相识的老朋友,埃德加·斯诺的前妻——尼姆·威尔士女士,还有三十年代曾在上海主编英文版《中国论坛》的伊罗生。丁玲也结识了不少的新朋友,接触了美国社会各种各样的人。她以作家的敏感,特别关注人的命运,当她无意间看到了曼哈顿街头的佝偻老人时,丁玲百感交集,纷纭复杂的美国社会在她心里投下的影子实在难以抹掉。

    丁玲在爱荷华停留不到三个月,11月23日她又飞往加拿大,进行短暂的访问。丁玲是第一位由中国正式派往加拿大的作家。短短的十天,她奔赴蒙特利尔、渥太华、多伦多、威尔匹克等四大城市。1981年岁末,丁玲取道旧金山、洛杉矾、香港,回到北京。

    西方世界在她心里的人和事催促她迅速地拿起笔来,散文《访美散记》一篇又一篇地连续在报刊上发表。另外,她还写了《我认识的瞿秋白》、《胡也频》等振撼人心的作品,发表了《我希望的文艺批评》、《我也在望截流》、《五代同堂,振兴中华》等论文多篇。

    丁玲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她都不曾停止写作。但她又不是一个埋头于自我天地的作家,她始终关注人生、关注社会,她的创作与社会取同一步调。从美国回来后,她的脚步遍及祖国的东西南北中,从她匆匆的行程上看,好像忘记了自己是八十高龄的老人了。但分明又没有忘记,常常挂在她嘴边的一句话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1982年,丁玲先后赴天津、沈阳、大连、长沙及故乡常德、临澧讲演、参观、探亲访友。年底,又应云南人民出版社之约,到昆明、个旧,景洪等地访问。1983年4月丁玲应法国总统密特朗之邀,与作家刘宾雁一起赴法国访问。5月底,又赶往上海,浙江等地访问巴金,参加冯雪峰学术讨论会。1984年6月去厦门、泉州、福州等地参加丁玲创作讨论会,凭吊胡也频故居。10月去湖北武汉、葛洲坝等地。11月,已是北方的初冬季节,丁玲为了完成《在严寒的日子里》的创作,又到了桑干河地区的蔚县,看望并访问了土改时的战友,老县委书记王纯。来到桑干河,好像又回到了解放战争年代,她打算着:这回可以找回一些感觉,明年无论如何也要把这部书写完,以完成她后半生的心愿。1985年初春,丁玲又去了广西,接着从西安直奔延安,在西安、延安,她参观访问了那里的工厂、农村、学校,带着对延安的无限眷恋之情,回到北京,5月又去澳大利亚访问。

    这一段时间,是丁玲创作的丰收季节,也是她生命里程上最后一个创作高峰,她撰写了大量的回忆录:《延安文艺座谈会的前前后后》、《**给我的一封信》、《我与戏剧》、《易俗社与西北战地服务团》、《回忆潘汉年同志》、《回忆宣侠父烈士》等。除构思《在严寒的日子里》的部分章节外,还创作了饱含辛酸,给她带来巨大灾难的两本回忆录《魍魉世界》、《风雪人间》。丁玲曾对我们说:"这两本书无论如何我都要写完,我写这两本书的心态是完全不同的,南京和北大荒虽然都是失去自由的生活,但南京是鬼蜮的世界,而北大荒虽然有风雪,却是人间。"

    1985年7月13日,丁玲终于不堪重负,因病住进了医院。这次病倒与其说是因为频繁的社会活动和艰苦创作的劳累,不如说创办《中国》文学双月刊的无限烦恼,使她难以承受。《中国》文学双月刊的诞生是丁玲文学生涯的又一辉煌,也是她生命的归宿。丁玲从1984年开始筹办《中国》文学双月刊,同年11月28日《中国》文学双月刊创刊招待会召开,直至1985年春天,《中国》文学双月刊创刊号问世,花费了多少心血,有谁能算得清呢?申请刊号、编辑部的人事安排、找经费、找房子,到刊物组稿、印刷发行无一不渗透着她的苦心。创刊号上刊载了她亲笔写的报告文学《一代天骄》,她不顾疾病缠身,亲自去采访一位普通的青年改革者,不正是体现了她自己对改革的献身精神吗?一位八旬高龄的老人去创刊并主编这样一本大型文学刊物,实属罕见。她为什么要执拗地这样做呢?回答自然很简单:丁玲就是丁玲。其他的解释都显得多余和累赘。丁玲和《中国》共存亡,1985年8月出院,9月又住进了协和医院。住院期间,她一直关心《中国》文学双月刊的工作,在医院多次召集、接待编辑部的工作人员,研究安排工作,直至1986年3月4日,九死一生的丁玲,终于未能闯过这一关,留下了许许多多的遗憾,离开了我们。

    丁玲不死

    3月15日,庄严、肃穆的灵堂里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人送的挽联、花圈;一批又一批的人流向她作最后的告别……最引起我们注目的是:丁玲身上覆盖的那面红旗。这是农工代表们从遥远的北大荒带来的,上面绣着"丁玲不死"四个耀眼的大字。"丁玲不死"既表达了北大荒人对丁玲的高度评价,也说明了丁玲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同时也代表了许许多多与丁玲相识不相识的人对她的"盖棺定论"。多么真诚、简炼、朴素的语言!丁玲逝世后,党和国家给她很高的评价,新华社3月15日在介绍《丁玲的生平》中写道:

    丁玲同志是我国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文艺战士、国内外享 有盛誉的作家和社会活动家、中国**的优秀党员、中国人民 的好女儿,我们怀着极其沉痛的心情,深切悼念这位为中国革命

    和中国革命文化事业艰苦奋斗了一生的、久经考验的革命文学家!

    丁玲的逝世,许多国外知名人士也极为关注,前苏联、法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驻华使馆及作家协会,还有许多外国友人,都发来了唁函,对她的逝世表示哀悼。法国作家苏珊娜·贝尔娜的唁函是:"她永远在那里!"是的,丁玲不会死,她永远在人民的心里。